4)第九百零三章 一箸深恩_青川旧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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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风带起,看背影还如十几岁的小姑娘。

  “我若是你,历经这十年浮沉,坐在那位子上夙兴夜寐、胜多败少,到今日,便没法放手了。”竞庭歌将话说完。

  她说得对。阮雪音心想。顾星朗在这条路上走了太久,远久过慕容峋,且起势、经过都不同,放手的分量也就比对方更重。理想和欲壑在他这里,已经长成了同一棵大树。

  “的确。”极罕见地,她在顾星朗应答之前先开口,“时至今日,不能放手。我会助他逐鹿天下,一统青川。”

  这是场间几个人,这么多年来,头回听阮雪音说得这样明确。

  以至于三人同时转头,却见她仍只淡着眸仰看屋顶上的花,神情如昔,与那句话之铿锵全不相符。

  但三人都知,这才是真正有定之辞。世间的决心,往往藏于深水之下。

  而白国名存实亡,只差一场仪式;崟国光复未成,又有阮仲相帮——逐鹿天下的意思,是斗蔚。

  “那就先让上官宴出局。斗他并不比斗我们更轻松。”竞庭歌道。

  更难吧。以顾星朗与那人厚谊。

  阮雪音微点头,“你们俩先回山里将养,我们摆平上官宴,然后慕容再出山收社稷,是这个意思么?”

  竞庭歌叹气向顾星朗,“从前呢,彼此算到然后默默改策,游戏还能玩儿下去;如今是,当场推演,相互拆台,玩儿不下去了啊。”

  顾星朗也觉无趣,破罐破摔道:“总之我们要回霁都了,你欲借我拿下上官宴的法子已行不通。要么,真去蓬溪山等五年,见机行事;要么,即刻返苍梧,一决高下。”稍顿,诚挚向竞庭歌,

  “但你知道的,所谓时移世易,再五年,可能是新时运,也可能是彻底失势。此番我若能胜,会花至少五年恢复、壮大本国,并不会急着向上官宴叫阵。你若选择等,风险大过速战速决。慕容氏,很可能就自此离场了。”

  北国盛夏的午后,长风稀释燥热。屋顶玫瑰因是此镇重宝,每隔半个时辰就有人上去养护。此刻便又有小个子的工匠在屋瓦间穿梭,手中器具齐备,一盆盆查验。

  “容我和小雪说两句话吧。”竞庭歌轻声。

  顾星朗和慕容峋一起离开。

  “那年照岁夜,你许了什么愿?”

  “淳风说讲出来就不灵了。”

  “把那丫头给忘了。了不起啊,做了女将军,成了兄长的臂膀。顾星朗娶你,真是太赚了。”

  两句话乍听不相关,细想却是一脉——若说顾星朗是将自身与周边该用之人的才能都尽其用,那么阮雪音便将那些不该用之人的才能,也通通开掘、推动,让顾星朗的势与胜算,成倍增加。

  “慕容其实更赚。”

  竞庭歌没接这话,许久道:“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么,小雪。”

  换个人定会误解这句,以为在说胜负:顾星朗决定回霁都、不再蹚苍梧的浑水,除了避开陷阱,实也是逼他们与上官宴拿出结果。那于蔚国而言,自又是一场动乱。

  这当然是谋略上的事实,但竞庭歌另有所指。

  阮雪音听懂了,很快答:“我觉得是。”——此时离场,还有改变结局的可能,继续往下走,应不会再有回旋余地了。

  定要输赢生死。

  “好奇怪啊。说得好像我们知道结局似的。你知道么?梦见过么?”

  “没有。那年冬天之后再没有过。所以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,与那天命之说一样,如露亦如电,应作如是观。”

  竞庭歌点点头,“夏杳袅给我们吧。你们也用不上了。”

  “好。”

  “每年都道别,每年都以为要永别,总是又见。”

  花匠做完了新一轮工,坐在玫瑰旁边晒太阳,实则悄悄在看下头两位贵人,小心翼翼地好奇。

  竞庭歌冲他招招手。

  吓得那人险些摔下来。

  “所以这次也要好好道别。”阮雪音说,“这样就不会永别,定能再见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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